去楼下的烟杂店买烟。天一热，店主就换上那件招牌式的汗背心，从柜台后面露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，假如不是因为守着个4平米的小店，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关在集中营禁闭室里的犯人。
    以前叫“个体户”，但这个词渐渐消失了，现在叫“小老板”，意思是守着一个小店混饭吃。早些年，做个体户的都是些不大好惹的人，比如我家附近有个卖皮鞋的，平时将一把躺椅放在店门口的人行道上，泡一壶茶，人往躺椅上一睡，并把一条腿翘到了椅子扶手上。有客来，他就躺在那里报价，顺口把茶叶末子吐到马路上。这个形象，上海人叫“腔势很浓”，摸不透他的来路，杀价时最好放点魂灵头。据我所知，他果然发财了，不是靠他的皮鞋店，而是炒股。10年过去，上海操着本地口音的小老板越来越少，外地劳动人民更有韧劲，干一行爱一行，假如说有浙江老板睡在躺椅里做生意，那是打死我也不相信的。

    上海小老板的牛，不是打工者能学得像的。鄙人去逛偏僻小路上的一个小服装店。我刚拿起一只鞋，老板就悠悠地说：“120元一双不还价。”哦，120元，你不还价，我也不讨价。我又讪讪地去看游泳衣——“都是女式的你穿不上。”遇到这样的老板，心情一定很糟糕，我只能说她比较另类，不够主流，不够具有代表性。小老板是一个城市最鲜艳的风景，假如每个老板都改造得像宾馆服务生一样专业，想必也很无趣吧——这可以算是自我安慰。

    还有更毒的，有一次去一个旅游区，同行的白领朋友在一个工艺品小店里挑挑拣拣，享受着旅途的快乐，老板在一边冷冷地说：“别看了，都是假货。”

    谁说第三产业都是孙子？